《聪明的阅读者:何为读?如何读?读什么?》,阳志平 著,中信出版集团2023年5月版。
人有两种快乐,感性的快乐与知性的快乐。前者来自人类的肉欲本能,比如盛宴华筵、豪宅华服,快感易得,然而转瞬即逝。后者来自人类的脑力劳动,比如思考学习、创作发明,持久存在,不易令人厌倦。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人亦有两种阅读:感性阅读与知性阅读。感性阅读,以消遣为主,随便读读就好;知性阅读,追求智识,侧重将书上的文字变为自己的知识。与感性阅读相比,知性阅读更能给你带来知性的快乐。表面上看,现在社会上文盲越来越少,阅读材料随处可见,电子书普及。但不少人的阅读是感性阅读,知性阅读能力没有同步提升。
在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,越来越多的人难以专注地读完一本有难度的书了。偏偏是这些难书,决定了一个人与另一个人知识结构层次的悬殊。享受阅读的知性快乐,是有门槛的。能迈过这个门槛的人并不多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关于“如何读”与“读什么”的错误认知
很多人从小到大养成的阅读习惯,并不适合知性阅读。在“如何读”与“读什么”上,人们存在很多错误认识,我将其称为阅读的迷思。
在“如何读”上,三大典型迷思是读书要从“易”到“难”、读书需要从头读到尾,以及只读一本书。读书要从“易”到“难”。很多人宁愿听他人解读,也不愿意直接读原著;宁愿读大众科普,也不愿意读“难”一点的教科书或学术专著;宁愿读二手解读的畅销书,也不愿意读“难”一点的原始论文。这一迷思的错误之处在于,你大大低估了大脑先入为主的刻板印象。一旦大脑被某些思想固化,那么未来想清除会很难。你以为读了几本看似容易的书后,就会自然选择“难书”,事实上,下次碰到“难书”,你多半翻上两三页就放弃了。
如何破解?你需要见识足够多的好书,才能优化阅读模式。因此在阅读时需要取法乎上。我们不能说所有好书都是“难书”,但是不少好书都是有阅读门槛的。书与书看似一样,实质凝聚的作者心力大不相同。之前那些你敬而远之的“难书”,因为离知识的源头更近,反而能帮助你更好地理解世界。当你啃下一本“难书”之后,体验到智识的乐趣,那么,你反而更有阅读热情。这就是为什么你读了一百本畅销书,看了一千篇微信公众号文章,听了一万小时说书,都不如老老实实地读透某个学科或领域中的关键著作。掌握阅读技法之后,“难书”并不是真的难,“易书”并非读书好的起点。
读书需要从头读到尾。不少人的阅读模式是买来一本书,兴致勃勃地打开第一章,开始读,读到第二章、第三章,兴致没了,这本书从此搁置不理。久而久之,买的书越来越多,下载的电子书越来越多,读透的书却越来越少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怎样改善?对于少数关键著作,你需要从头读到尾,文本细读第一。但多数书并非关键著作,我们阅读它最重要的目标是获取信息,改变个人观念,增进对世界的理解。人们容易高估自己,以为可以从头读到尾,事实是你多半读不完。既然明白你的阅读时间有限,那么不妨改善自己的阅读技法,这样可以在短时间内收获更多。
只读一本书。很多人习惯一段时间只读一本书。然而,认知科学研究告诉我们,这并非符合人类大脑工作原理的阅读习惯。有种说法是,吃透一本书,才算好好读过。其实,比吃透境界更高的是通透。吃透仅限于书中内容,通透则是将书中内容与正反上下、古今中外的背景知识相互关联。当你做到读书通透,收获将远远大于手头那一本书。那么,怎样将书读得通透?读书时你不能只读一本书,而是需要从读一本书到读一批书。
以学习决策为例,你需要读2002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、认知心理学家丹尼尔·卡尼曼的《思考,快与慢》,这是整个认知科学领域绕不过的一本书。但仅这一本书远远不够。你还需要了解卡尼曼在书中提出的人类大脑信息加工的“双系统理论”的学术脉络。
比卡尼曼更早提出“双系统理论”的学者是英国认知科学家乔纳森·埃文斯,早在1989年,他便发表了相关著述《人类推理的偏见》(Bias in Human Reasoning)。你还需要了解认知科学家近二十年对卡尼曼理论的修正,这是加拿大认知科学家基思·斯坦诺维奇在《超越智商》一书中提出的“三重心智模型”。
你还需要阅读与卡尼曼观点相反的著作,它们是加里·克莱因的《洞察力的秘密》、吉仁泽的《适应性思维》,以及吉仁泽与莱因哈德·泽尔腾合著的《有限理性》。不是只有认知心理学家在研究决策,你还需要跳出学科的束缚,阅读其他领域关于决策的重要著作。运筹学领域的专家罗纳德·霍华德与霍华德·雷法开创了决策分析领域,前者可读其与阿里·阿巴斯合著的《决策分析基础》,后者可读其与拉尔夫·基尼合著的《多目标决策》(Decisions with Multiple Objectives)。综合认知心理学与运筹学两个领域的知识,你才能初步形成一个关于决策的全局认识。
在“如何读”上,还有其他一些常见的迷思,比如:以为读书可以忽略作者的认知方式,以为写读书笔记不重要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再来看“读什么”的迷思。常见的两大迷思是只读不选、喜欢追新。
只读不选。很多新手读者花在选书上的时间太少了,常常是人云亦云,别人推荐什么书就读什么。成为自己,意味着拥有独特的信息来源、知识结构以及阅读的作品种类。若你的阅读与绝大多数人大同小异,独立思考从何谈起?反之,正如曾国藩所言:“买书不可不多,而看书不可不知所择。”
喜欢追新。时人读书,喜欢追新,却不知读书追新,是将知识根基建立在海市蜃楼之中。如果将知识理解为大海,在任何时候,都存在一些更重要的著作,我将其称为“基本书”。潺潺溪流,肆意大海,更多著作由此生发。以中国古籍为例,按照四部分类法,分为经、史、子、集四类。其中的经部收录儒家经典著作及相关著作。古人治学,先读目录书,再读目录书中提及的基本书,围绕基本书写注疏,再著书立说。这种中国传统经学与目录学的治学路径,是更高效、更科学的方法!只是在今天,我们需要寻找21世纪的“基本书”。
何为读?阅读者、文本与情境之所以出现上述五大迷思,有很多原因。比如:传统阅读教育不够好;信息爆炸时代,对阅读能力的要求变高。而最重要的原因是人们并不了解阅读的科学原理,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。各种阅读技法众说纷纭。中国阅读史最知名的读书法莫过于诸葛亮的“观大略法”、陶渊明的“不求甚解法”、苏东坡的“八面受敌法”与朱子读书法。
西方阅读史最知名的读书法莫过于艾德勒在《如何阅读一本书》中提出的基础阅读、检视阅读、分析阅读与主题阅读。
然而,到了今天,这些阅读方法要么不合时宜,要么需要我们站在科学角度重新对其进行反思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在阅读科学诞生之前,很多阅读方法都是经验之谈。
人类是如何将文字从一个大脑传输到另一个大脑之中的?
相对“如何读”与“读什么”,我认为更重要的是“何为读”。人类是如何将文字从一个大脑传输到另一个大脑之中的,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?你需要掌握一些关于阅读的科学原理,这样你才能理解,什么样的阅读技法符合人类大脑的工作原理,什么样的阅读技法只适合少数阅读场景。
自从20世纪六七十年代认知科学诞生以来,认知科学家对于人类大脑是如何阅读的理解日益深刻。认知科学家不仅发明了诸多研究阅读的实验范式,更是使用眼动仪、功能性磁共振成像等神经成像设备来探测阅读时的各种具体机制。各种有影响力的阅读模型层出不穷,专注于研究阅读的学术期刊与学会纷纷创立。遗憾的是,这些前沿研究并没有普及开来,束之象牙塔无人知。
基于前沿科学研究与个人阅读实践,我尝试提出一种整合式的新模型——阅读的系统模型。该模型将任意一次阅读行为拆分为三个要素:阅读者、文本与情境。
阅读的系统模型(《聪明的阅读者:何为读?如何读?读什么?》内页插图)。
什么是阅读者?即正在阅读的人。当你阅读时,大脑发生了什么?人类是如何将印刷符号解码为意义,并提取与存储知识的?我用“阅读三重奏”来形容阅读者在阅读时的三重机制:生理机制、认知机制与学习机制。
阅读者有三类:“困难的阅读者”“熟练的阅读者”与“聪明的阅读者”。什么是“困难的阅读者”?患有阅读障碍的人群。什么是“熟练的阅读者”?那些能够正常阅读一本书的人。什么是“聪明的阅读者”?那些在阅读数量与阅读质量上远超同龄人的阅读者。
“困难的阅读者”问题出在生理机制;“熟练的阅读者”与“聪明的阅读者”生理机制都没问题,然而,“聪明的阅读者”的认知机制、学习机制更领先,从而在阅读数量与阅读质量上远胜“熟练的阅读者”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什么是文本?这是一个阅读科学的常用术语,在这里,我们泛指阅读者将处理的信息。既有高度专业化的文本,充斥着只有这个领域的专家看得懂的术语、符号,也有大众化的文本,仅需识字即可。
具体有哪几类文本呢?我整理了人类的知识体系,将阅读文本分为信息型、叙事型和美感型三大类。这三类文本相互交融,构成复杂多样的图书类型。需要提醒的是,文本载体不仅仅是图书,还有其他几种常见形式:论文、幻灯片、代码等。这里侧重的阅读行为以图书为主,兼顾论文、幻灯片、代码等文本类型。
什么是情境?它也被称为心理情境,是指你体验到的有意义的环境,即客观环境的主观体验。面对同样的客观环境,人们的主观体验可能不同。举个例子,妈妈要求爸爸在客厅照看娃,但爸爸在聚精会神地看小说。娃溜出他的视线,差点摔倒。妈妈带娃较少出现这种现象。同样的一本书,不同人来读,主观体验也会大不相同。随着阅读的深入,文本会唤醒你的过往记忆,两者相互交融,创造出一个又一个形象生动的情境。阴雨绵绵之际,也许你更容易记住书中主角的失恋情节;而一本青春小说也许更容易唤醒你的校园记忆。在你阅读时,大脑究竟是如何将眼前的文本与大脑中的过往记忆整合在一起,最后浮现出意义的呢?
任何一个阅读行为都会涉及阅读者、文本与情境三要素。一种好的阅读方法论,应满足一些前置条件。在阅读者维度,好的阅读方法应符合人类大脑的工作原理。大脑有一些基本规律,比如大脑喜欢模式,大脑喜欢惊奇;大脑喜欢情感;大脑是个吝啬鬼。以大脑喜欢模式举例,当你阅读“汉字序顺并不一定影阅响读”这句话时,你会自动将其脑补成正确语序;当你看到三根并非连续的线条时,你会将其脑补成一个三角形。因此,在进入一个学科或领域之前,先对比不同教科书的目录,你更有可能发现模式。再以大脑喜欢惊奇举例。多数人读书最爽的时候是:啊,那本书里提到的人、介绍的知识,我怎么在这本书里也看到了!在书中与读过的人与知识不期而遇,宛如老友重逢,令人愉悦。
在文本维度,好的阅读方法不仅适用于大众化的文本,更能驾驭高度专业化的文本。随着学术分科日趋细化,越来越多的专业书籍有着独特的研究方法论、格式规约等。出版专业书籍在某种意义上是一个知识产权确权的过程,需要得到同行认可,那么,注释、参考文献必不可少,行文落笔,要能令读者清晰地区分哪些是作者本人的贡献,哪些是他人的观点。遗憾的是,这些21世纪学术共同体遵从的规则,并没有在前人的阅读方法论中得到体现。
在情境维度,好的阅读方法不应局限于特定情境,而是能古今中外皆通用。很多古人提出的阅读方法论,在当时书籍稀缺的时代也许适用,但是在如今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并不合适。清乾隆年间整理的《四库全书》一共收书三千四百六十余种,七万九千三百余卷,约八亿字。而在2020年一年,中国共出版图书103.74亿册(张),其中新书二十一万余种,重印图书二十七万余种。短短两百余年发展,中国一年上市新书数量就超过了历朝历代的积累。
关于阅读的方法论
面对浩瀚的知识,如何提高阅读数量与阅读质量?从“阅读的系统模型”出发,我尝试提出一种新的阅读方法论:系统阅读法。具体来说,它包括五种阅读技法:文本细读、抽样阅读、结构阅读、主题阅读与卡片大法。
阅读的系统模型(《聪明的阅读者:何为读?如何读?读什么?》内页插图)。
文本细读:与作者对话
阅读的神奇之处在于让你打破时空限制,与智者对话。假如现在你有机会认识一个位高权重的人,你会说没时间吗?相信所有人会挤破脑袋、宁愿不吃不睡也要去拜谒。为什么书中的智者近在眼前,我们反倒没时间了?
同样,明明可以直接与智者畅谈,为什么偏要通过他人在中间传话转述呢?
文本本身就是你与作者对话的最好窗口。从遣词造句,到谋篇布局,从字面表达,到背后深意,顶级作者笔下的每一个字,包括每一个标点符号都在向你传递信息。一个聪明的阅读者,不只是让作者的思想在自己的头脑中跑一圈,而是运用“文本细读法”,与作者对话。
正如叔本华所言:“读书是让别人在我们的脑海里跑马;思考则是自己跑马。”
什么是文本细读?即逐字逐句地慢慢读、反复读。它侧重从文本自身出发,发现作者真正的观点、言外之意与矛盾之处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细读,都“细”在什么地方?到底该“细读”什么?
阅读信息型文本(如大众科普、学术专著等),字词级别,重点在于核查作者讨论的“术语”或“概念”;句子与段落级别,重点放在作者的主题句与论证结构;篇章级别,重点是理解作者提出的观点或理论模型。
阅读叙事型文本(如小说、传记等),字词级别,重点在于核查作者提到的人物,以及这些人物的时间线;在句子与段落级别,重点放在关注书中的主人公在何时、何地,做了何事,与他人产生了什么样的冲突;在篇章级别,重点是理解作者的叙事结构,想表达的是爱还是战争?
阅读美感型文本(如诗歌等),字词级别,重点细读作者使用了哪些“新异词汇”。每位作家都有自己的用词习惯,令你印象深刻的作品,常常是作家使用了一些他首次发明的词汇,或者创造性使用某个熟词的语言现象。比如,鲁迅文中善用明清白话和日语元素,张爱玲则将英文和上海话融入作品。在句子与段落级别,重点看作者的金句与修辞。一位伟大的作家笔下常有传诵千古的金句与独特的修辞手法。在篇章级别,重点是理解作者所创作的独特意象或形象。意象侧重文字美感,形象侧重视觉美感。
文本细读,不是形式上的一字一句,机械灌输,而是与高手对话,增加见识。
与高手对话,长此以往,你也容易成为高手。
抽样阅读:带着假设去读
并不是所有书都适合文本细读。上学时我们读的多半是课本,每篇课文要逐字逐句地读,没有问题。然而,步入社会,需要阅读的读物越来越多,涉及学科越来越宽广,依然沿用小时候习得的那套阅读方法,真的合适吗?
这时候我们需要抽样阅读。
抽样阅读,常与一个近似词混用——跳读。英国小说家毛姆非常推崇跳读,他在《跳跃式阅读和小说节选》中写道:“聪明的读者只要学会一目十行跳跃式阅读这种有用的技巧,就能在阅读时获得最大的享受……人人都会跳跃式阅读,但既要跳跃式阅读又不受损失,却并非易事。”
有人可能会说了:跳读不是投机取巧吗?还有学者认为,跳读岂不破坏了文字的神圣感?
人们常误以为跳读就等于草率地阅读,就是拿到一本书随便翻翻。鉴于“跳读”一词容易引发争议,我们这里索性放弃“跳读”一词,将其升级为“抽样阅读”。
抽样是统计学中最为伟大的发明,它是指从研究的全体中抽取部分样品单位,所抽取的样品单位要能充分代表全体的特性。正是因为有了“抽样”,我们才可以做到“既要”与“又要”——既要以偏,又要概全;既要快与省,还要多与好。
为什么不将“抽样”应用到阅读领域呢?我们既要读得少,还要读得好。
抽样阅读,就是带着假设去读书。将长文本看作由不同文本单元组成的全集,针对全集提出假设,找到值得阅读的文本单元,仔细阅读;验证或推翻假设之后,进行第二轮抽样,循环往复。
那么,如何进行抽样阅读呢?四个关键操作:确定样本章节、提出假设、验证假设、修正假设。
确定样本章节,这是关键的一步。拿到一本书,先看看全书的结构,包括边角料(封面、封底、版权页、推荐序以及媒体和名人撰写的推荐语等)、作者对图书的介绍(图书目录、作者的自序与后记、致谢、注释、参考文献等)、图书的正文(篇、章、节、目。它们代表一本书的整体框架)。
了解完书的结构后,再对书的专业性进行分类。越是面向大众的书,你可以采取较快的阅读速度,阅读时无须聚精会神,保持较高的专注力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读多少字才有代表性?经验法则是:至少读整体字数的20%。
以诺奖得主、认知心理学家丹尼尔·卡尼曼的《思考,快与慢》一书为例。本书字数40万字,20%的内容就是8万字,对认知科学领域的专业读者来说,可以快速阅读,按每小时15000字的阅读速度,大约需要5个小时;对非认知科学领域的读者,则需要慢速阅读,每小时大概读6250字,需要约12个小时。
假设你近期工作较忙,一天只有1个小时阅读时间,这本书你就需要读12天。然而,人都是喜新厌旧的,如果无人监督,多数人难以坚持阅读超过1周的时间。也就是说,你常常会在第8天放弃。
更合理的阅读目标是什么呢?集中火力,一周读完一本书最精华的20%。假设每天读2、3个小时,意味着3、4天读完。这个阅读节奏,不仅适用于阅读《思考,快与慢》,更适用于一切无须逐字细读的好书。
那么,问题来了:究竟如何确定哪些章节是最精华的20%呢?答案回到统计学。概率抽样(包括简单随机抽样、等距抽样、整群抽样、分层抽样)、非概率抽样(便利抽样、专家抽样、配额抽样、雪球抽样)8种抽样方法。
俗话说,读书百遍,其义自见。但如果随意翻翻,或是毫无目地被动输入,“百遍”也不一定能“见其义”。聪明的阅读者会采取抽样阅读,带着假设去读,一轮又一轮提出假设,快速吃透一本书。
结构阅读:用作者的认知方式为你导航
很多人习惯用同一种方法阅读不同类型的书。读学术大部头与读网络小说大体类似;读张爱玲与读鲁迅无甚区别;读道金斯与读萨克斯几近相同。
这就像应对1000个问题,只用一个锤子,一锤子下去,多数时候是自己抓不住全书重点,难以读出味道、读出精髓。
聪明的阅读者,针对不同的读物类型,会匹配相应的阅读策略。
但是世界上有这么多的作者,难道每一位作者都要去匹配相应的阅读策略吗?显然不可能。
这里的关键在于:找到不同作者的认知方式。
阅读任何一本书之前,无论作者使用什么认知方式,你都可以问自己四类问题。以下是一份通用的提问模板。
针对不同的认知方式,在通用模板的基础上,你可以问更具体的问题。比如,如果作者是“思想实验”的认知方式,你可以问:
作者构造了怎样的思想实验?
这个思想实验是作者第一次发明,还是基于历史上已有的思想实验发明的?
这个思想实验和你头脑中的常识有什么不同?
给你提供了什么样的反常识?
仿照作者的这个思想实验,你可以用它来批判什么观点?
再比如,“故事叙事”的认知方式,你可以问:
故事内核或者说最小故事是什么?
这个故事的“故事性”强吗?为什么?
这个故事的主人翁是谁?故事发生在什么时间、地点?先后经历了哪些事件?事件一是什么?事件二是什么?……事件n是什么?
这个故事涉及人性的深层次问题吗?
假如要模仿作者写一个故事,你该如何写?
世界无限,知识无限,怎样以有限的人生掌握无限的知识?捷径是理解作者的认知方式。
结构阅读正是通过掌握作者的认知方式,来快速理解行文重心,把握阅读重点,进而改善你的阅读质量。
主题阅读:不读一本书,读一批书
如果说文本细读帮你把书读厚,抽样阅读帮你把书读薄,结构阅读帮你把书读懂,那么主题阅读就是帮助你把一个领域中的书读透,真正建立自己的知识体系。
什么是主题阅读?即围绕同一主题,阅读一批图书,快速找出书本间的相同与差异,相互参照,识别出关键知识。
电影《书店》(2017)剧照。
具体如何做呢?
第一步,确定主题阅读的层次,究竟是掌握一个大学科,还是掌握一个子学科或某个专业领域,还是只解决了一个具体的问题或者了解一个作者。不同层次的主题阅读,决定了不同的选书方向、数量。
第二步,确定主题阅读的范围,找到相应的书目。
第三步,确定阅读的次序,先读哪一本,后读哪一本。
第四步,也是主题阅读最重要的一步,将知识点整理为树形结构。通过“目录对比”等具体实操方法,结合前文所述文本细读、抽样阅读、结构阅读等方法,获取一个学科或领域中的知识体系,并将其整理出来。推荐“树形结构”,这是一种最符合人类大脑认知习惯的知识结构。
卡片大法:符合人类大脑工作规律的笔记法
从纳博科夫、梅棹忠夫、卢曼到艾柯,从鲁迅、吴晗、姚雪垠再到钱锺书,人人爱卡片。我也是一名重度卡片爱好者。我在阅读时,会不断在卡片上写下读书心得。我在写作时,同样会在卡片上写下一些灵感,然后快速检索过往卡片,将它们整理成文。这样的一套流程,竟然坚持了20余年。
那么,什么是卡片大法呢?我们给它下一个定义。卡片大法指以卡片为基本单位的写作方法。显然,卡片既可以用于阅读,也可以用于写作。前者我们称为卡片笔记法,侧重撰写读书笔记;后者我们称为卡片创作法,侧重创意写作与学术写作。在这里,“卡片大法”专指阅读时使用的笔记方法。
这些热爱卡片的作家、学者极其高产。纳博科夫一生作品无数,其中小说被翻译成中文的就有14册;《梅棹忠夫著作集》共15卷,数百万字;卢曼一生著作58本,论文数百篇;艾柯一生著述140多部作品,撰写专栏文章上千篇;《鲁迅全集》20卷,600余万字;《吴晗全集》共10卷,400余万字;姚雪垠的《李自成》一书共5卷,300余万字。钱锺书坚持不出全集,《钱锺书集》仅收录钱锺书10种著述,又是5000多页,300余万字。虽然他们的高产离不开天赋、自律等原因,但他们热爱写卡片,也是一个重要原因,因为卡片大法是符合人类大脑工作规律的笔记法。
本文选自《聪明的阅读者:何为读?如何读?读什么?》,较原文有删节修改。小标题为编者所加,非原文所有。已获得出版社授权刊发。
原文作者/阳志平
摘编/何也
编辑/张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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